专访《影》制片人:用水墨画风极简音乐 力求匠艺回归

时间:2018-09-27 | 编辑: nicemine | 来源:凤凰网娱乐

摘要:由张艺谋执导的影片《影》在刚刚过去的第75届威尼斯电影节上展映,凤凰网娱乐独家专访本片出品人、制片人——乐创文娱CEO张昭,听他揭秘这部影片是如何出炉,打算在国内如何推广,以及从《长城》到《影》,华语影片的文化自信、文化品牌意识是如何确立的。


由张艺谋执导的影片《影》在刚刚过去的第75届威尼斯电影节上展映,凤凰网娱乐独家专访本片出品人、制片人——乐创文娱CEO张昭,听他揭秘这部影片是如何出炉,打算在国内如何推广,以及从《长城》到《影》,华语影片的文化自信、文化品牌意识是如何确立的。

张昭在专访中介绍了做完《长城》后自己与团队的心路历程,他认为《长城》更像是一场中国电影工业化和好莱坞共同来打造的实验,由于没有注重与消费者之间的沟通,在口碑上可能不尽如人意,但它的制作过程仍是一个伟大的事件,到了《影》的宣发阶段会更加关注观众的社会心理、娱乐心理、文化心理。

张艺谋想要拍摄《影》的初衷,是因为对替身题材有情结。而张昭决定与张艺谋合作拍《影》,是认为这个故事可以与当代消费者产生关联。从一个历史故事,变成架空的动作剧情片,观众可以在大银幕上看到一个小人物破棋局的过程,会产生一定的思考,而幕后团队要做的,就是全方位地配合导演,调动所有元素来力趋完美地呈现这个故事。

《影》已经具备了一个开发成大IP的潜质,未来乐创文娱还将聚焦于华语原创IP的开发,目前已知的项目有与徐克导演合作的《神雕侠侣》三部曲、动画版《狼图腾》、电影版《法医秦明》等。张昭表示,“这些IP没有高低之分,每一个只要有时代的意义,都是有价值的。”他也对未来的华语电影市场充满期待。

初衷:从历史到架空,是为了与消费者产生勾连

张昭是乐创文娱的董事长兼CEO,也是《影》的出品人和制片人。之前他曾经与张艺谋合作过《归来》、《长城》等影片,开启了中国电影全新的“二张”时代。《归来》与《影》一样,入围了世界三大电影节的展映单元,但张昭认为那部影片更多地是“老谋子”个人情怀的一种表达,如何更好地向世界讲述中国故事,这是“二张”合作以来一直在探索的模式。

《影》的创意在《长城》之前,来源于张艺谋多年来对“替身”文化的着迷,他曾在访谈中承认受到了黑泽明《影子武士》的影响,但是并不想按部就班地把影片移过来,而是想在中国人的语境下来讲述这个故事,恰好这时又遇到了著名编剧朱苏进的《三国·荆州》剧本,起初只是打算按照这个剧本来拍,但张艺谋发现三国的故事都是既定的历史,人物生死都有定数,很难扭转观众的观念。张艺谋索性推翻了剧本,在这个基础上重新开始构写,在拍摄《长城》的三年中张艺谋一直在打磨该片剧本,“对于原来《三国》历史题材的颠覆,这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所谓的正史变成了野史,找到小人物的感觉,今天大家看到银幕上整个故事都是围绕这个来,然后把谁是历史的真正主宰,这样一些问题和思考,放到了一个架空的故事里面,也让它具备了当代性。但是落实很难,你要把剧本彻底推翻。”谈到这一重大决定,张昭仍对张艺谋的勇气赞誉有加。

而张昭也很明确自己的身份与定位,作为出品人,他需要想办法将故事和消费者产生勾连,产生当代的解读,而作为出品人,则是让整个营销宣传、发行的过程,表达出他们的文化与决心,虽然事务很繁琐,但他仍然充满信心——“毕竟这是张艺谋的片子,我们要想的就是怎么能够做一个东西,配得上他作为整个电影行业的领军人物”

制作:一次中国电影工匠精神的集中展现

《影》的水墨画风格,是张艺谋多年前就想尝试的画风。“看似黑白化的影像很迷人,这是从消费者的角度来讲,但对制作来讲,是一个巨难的工作。”张昭如是说,从他严肃的神情中看得出来这确实是很大的挑战。

实际上《影》并非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全黑白影像,而是选择控制色彩,张艺谋用物质的控制代替后期的褪色处理,所有的服装、道具、场景尽量呈现黑白化,最终达到像中国水墨画的感觉,但又不是纯黑白色的效果。电影中的大部分实拍戏份都是在真正的阴雨天拍摄完成的,直接从物理上控制了色彩,拍完之后不用电脑把多余的颜色褪掉。但是在电影的后段,会发现影片中渐渐出现色彩,比如境州在大战后返回城内朝见主公,此时他的衣服上就有了鲜明的颜色,这也是对人物觉醒意识的一种衬托。

实际拍摄时的另一大挑战就是下雨,“怎么让每一个场景都是很均匀的雨?因为它是多机拍摄,近景你稍微下小点它就很明显……”不仅张昭对雨印象最为深刻,几位主演提到在雨中拍戏的艰苦也是“暗暗叫苦”,比如在雨中有多场打戏的王千源就表示:“对我来讲,我不是一个武打演员,下雨又滑、又湿,更加大了拍摄的难度,但能想到这是和张艺谋导演合作,再苦我也会愿意尝试。”

最后就是关于影片的结尾和音乐,舍弃既定的结尾,选择重重反转意想不到的故事;舍弃印象中张艺谋擅用的大气厚重乐声,选择极简主义的音乐,通过筝、箫、瑟,这些古典乐器来表达人物的情绪,对于张艺谋及张昭团队而言都是一次极大的挑战,

虽然拍摄难度很大,但张艺谋近乎苛刻地要求每一部分都必须做到,展现出了性格中非常倔的一面。他和张昭在采访中都提到了一个词:工匠精神,在他们看来,这一次是通过相对传统的工匠艺人方式,来呈现一种视觉世界。“中国电影在技术上积累其实还没有那么成熟,但是在匠艺上的积累,是很多很多年了。”所以《影》称得上是一次中国电影匠艺的集中展现。

转变:《长城》和《影》是华语电影树立文化自信的两个重要节点

在和张昭的交流中,与张艺谋合作的前作《长城》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张昭首先肯定了《长城》在中国电影工业化进程中的意义,他表示“《长城》是中国电影工业化和好莱坞共同来打造的一个实验,它的历史功绩是一定在的,成功不成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从这个实践当中发现什么,学到什么,然后怎么在你下一部电影当中做出重大的改变。”

在张昭看来,《长城》国内11.73亿人民币、全球3.34亿美元(约合22.9亿人民币)的票房成绩不算差,虽然收回了成本,但在口碑上确实不尽如人意。在这之后,张昭和张艺谋对于营销理念和创作方式都进行了深刻的思考,张昭认为《长城》时没有做好和消费者的沟通工作,洞察消费者的社会心理、娱乐心理、文化心理很关键,而这一点的重要性不亚于拍好一部影片。所以到了《影》时,张昭率领团队加重了这一部分的调研与策划,对于影片后续的推广也更加有信心。

虽然《长城》的口碑有争议,但无可否认的是,它是华语电影树立文化自信的一个重要节点,这也是张昭一直很看重的模式。张艺谋曾经提出想要通过《长城》向世界讲述中国故事,这一点经过《长城》的实验已经初具规模,只不过还需要好莱坞帮手,到了《影》则是一次全面的回归,完全靠中国人自己向世界讲述中国故事。这对于中国文化的传承与输出是一种激励,张昭自信地说:“虽然华语电影的文化自信还在建设中,但我觉得会有越来越多的中国电影,是为中国消费者拍,并利用好中国消费者的支持,来向世界讲述中国的故事。有了盈利,是为了更好的去全球的平台上,自信地呈现中国人自己的电影。”

推广:《影》只是张艺谋和乐创文娱的一个新起点

《影》不仅对于张艺谋来说是一次新的尝试,对于张昭及他的乐创文娱来说,同样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张昭坦言:“《影》称得上是乐创文娱的开山之作,因为我们现在在做文化品牌,所以它的文化感很重要,文化感包括跟中国文化的传统以及当代性连接,这个是以后我们每一个所谓的IP系列化的品牌都要坚持的方法论,所以《影》应该是大的方法论体系改了以后很重要的一个启动项目。”

方法论改了,针对《影》的推广策略也将和以往影片的宣发不尽相同,首先就是要让观众明确一个概念:张艺谋到底是谁?在《长城》和G20之后,观众在张艺谋身上添加了太多的标签,如何将张艺谋还原成一个普通人,是宣发团队要考虑的问题。于是从今年张艺谋生日开始,一系列曝出的物料就围绕着张艺谋本人进行,比如他过生日的愿望只是想吃一碗油泼面等等;再到演员信息的传递,卡司曝光之初,很多观众对偶像派+实力派的设定存在质疑,那就要通过物料让观众们了解这些演员为了影片的拍摄付出了怎样的努力;之后就是视觉风格的转变,让观众知道为什么这次要舍弃印象中的“团体操”和大场面,改用水墨画风和回归本真。这一沟通过程需要很长的时间,但张昭认为是值得的,“这是经营文化品牌的必经之路,只有基础打好了,后面才会走得更远。”

威尼斯电影节的国际首映对于《影》来说只是一个起点,后面的多伦多、国庆上映、釜山、金马等平台,都是向世界观众展现成果的时机。张昭对于影片的前景很有信心,比如把影片上映时间定在强敌环饲的国庆档,张昭就表示:“竞争是正常,现在没有一个重要档期是没有竞争的,这个片子体量摆在那里,你不可能去选一个比较小的档期,当然我觉得还是足够的不一样,差异化是很重要的,中国电影的上座率,哪怕国庆期间我估计也就20%几,所以有大量的座位空间可以去填满。最终的结果取决于作品,也取决于我们怎么跟消费者沟通,所以理论上来讲不是竞争不竞争的问题,是看我们自己的工作做的有多好。”

这是张艺谋本人的一次回归,也是乐创文娱的一次蜕变,未来乐创文娱还将以不断精进的方法论为中国观众呈现更多优质经典的IP,每一个IP都富含诚意,相信在这样的方法论指导下,张昭和他的团队还将为世界观众与华语电影市场带来更多惊喜。

凤凰网娱乐:再一次和张艺谋导演合作有什么样的感受?

张昭:感受就是又是一次很大的挑战,说实话,《归来》是我跟他一起做的,《长城》其实不是我们主导,传奇影业才是主导,我只不过是支持,他想做我就支持,主要做国内的市场,所以不是一个全流程的事,也不是以我为主的事。主要是针对今天这样一个新的观影环境,国家的文化政策,方方面面,情况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所以怎么能够做一个东西,配得上他作为整个电影行业的领军人物,这是全新的一个挑战。《归来》不太一样,《归来》更多是他想做自己,但这次挑战就大了,我们这次在技术上、市场上的挑战,怎么能够在正好是整个中国电影承担文化使命更多的时候,去做这个事,总的感受就是挑战大了很多。

凤凰网娱乐:挑战加大会不会有压力?

张昭:压力是一直有,而且是比较长时间的。当然也有我们做产业的人这时候很多的思考,其实这个作品,我想的更多的是我们公司怎么做,未来产业会怎么变化,所以很多想法也贯穿在作品本身,当然也包括了在整个产业的变化过程当中,怎么去定位这样一部片子,这是相对复杂的一个过程,要让我们的团队,我们的合作伙伴,包括我们媒体的朋友们,大家一起来探索这个过程,这个工程大了很多,但是收获也很大,收获比做一般商业片要大多了,学到很多东西,思考了很多东西,跟大家沟通的东西都不一样了,所以这是全新的一个过程,不太一样。

凤凰网娱乐:一开始说和张艺谋导演合作这个项目,初衷是什么?《影》这个故事又是哪里吸引到您?

张昭:《影》开始是一个历史的故事,是一个比较直接的,从威秀拿来的朱苏进老师的剧本,剧本当然写的很好,他从整个《三国》的视角出发,很有力量。它是跟中国的历史故事有关,但怎么和当代的消费者有关?这是一个重大的转变,所以才有周瑜的替身,把这个角色塑造出来,所以这是关于帝王将相权谋的电影,最后变成了一个小人物,怎么能够突破帝王将相的局,本来是棋局,现在变成了棋子,怎么破这个棋局?谁的局?谁是棋子?这很难说。所以看完电影,就变成了一个棋子破局的过程,这个过程改变很大,当然主要是导演他怎么能够在创作上、故事上解决这个问题,然后重新写剧本,怎么在电影中运用讲故事的方式,以及电影所有的元素,调动声光电、美术风格,来配合这样一个故事,又要有创新,用水墨风格来拍,这是从来没有尝试过的。

凤凰网娱乐:感觉是一个挑战和机遇并存的过程。

张昭:是的,所以这个事就是一个有意思的过程,这个过程很长,我觉得我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做市场和消费者沟通,和媒体沟通,这是我工作很重要的一部分,所以作为出品人,因为叫producer,你怎么produce to audience,怎么produce给观众,然后让观众有感,这是我的工作,所以我会希望这个故事和消费者产生勾连,产生当代的解读,这个是我作为制片人的部分。作为出品人,我就是要让整个的营销宣传、发行的过程,能够表达我们这样的一个企图,所以事就比较多。

凤凰网娱乐:那您觉得《影》在乐创文娱当中,它的战略布局,或者说它的位置什么样的?

张昭:我觉得就是乐创文娱的开山之作,很多方法都改了。因为我们现在在做文化品牌了,所以它的文化感是很重要的,文化感包括跟中国文化的传统以及当代性连接,这个是以后我们每一个所谓的IP系列化的品牌都要坚持的方法论,我们公司现在做研发,任何项目的研发,包括市场的规划和研发过程当中,都要去强化买点和卖点,这是不一样的,卖点是你想告诉观众的,但观众怎么买呢,他在消费的角度能买这个东西,跟他无关的他都想要买,对吧?特别是在文化品牌上怎么有关,所以除了娱乐、商业这些所谓的卖点元素以外,还有买点,所以我们每一个IP,落到电影上,它的核心受众是谁,它的题材是什么,它的买点是什么,它的卖点是什么,都是要规划的比较清楚的,这个就成为未来的一个系列的基础,也成为其他的一些文本的基础。因为我们可能还会有延伸到其他联营的领域里边,这个规划的事就变得很重要,所以《影》应该是大的方法论体系改了以后很重要的一个启动项目。

凤凰网娱乐:所以您觉得这个电影,它本身就具有实验性,在推广上也是具有实验性的?

张昭:我觉得不叫实验性,而是一个新的方法论,我们每做一部电影都是要创新的,消费者还是需要新的东西,新的价值,创造以后怎么能够让这个价值持续,然后每一次都还有新的东西,是这样的一个过程。

凤凰网娱乐:现在如果回头去看《长城》,您对于最终呈现的一个效果,包括市场和口碑满意吗?

张昭:《长城》我觉得叫做实验比较合适。首先它是中国电影工业化和好莱坞共同来打造的一个实验,长远上它的意义是很大的,但是这样的东西,我们当时也没有太多经验怎么来和消费者沟通,不太注重受众心目当中对于这样的东西到底会怎么看。这个是我们学到的很深刻的教训,你做什么东西一定要想受众心理基础,这个还是很重要的。当然,我认为它仍然是一个伟大的事件,它的历史功绩是一定在的,但是成功不成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从这个实践当中发现什么,学到什么,然后怎么在你下一部电影当中有一个重大的改变。今天我们看《影》,哪怕它相对成功,相对大家评价不错,这跟当时的社会、文化、消费者的心理、消费者的承受度,都有很大的关系,所以怎么在内容和营销的过程当中,去洞察消费者的心理,社会心理、娱乐心理、文化心理,这个的重要性不亚于把一部片子做好,最后还是要消费者买单,他们要接受,或者他们要有反馈,我们有多大的进步,这是我在乎的。其实《长城》票房结果也不错,全球3.34亿美元(约合22.9亿人民币)的票房,但是不是收回成本就算成功呢?我不认为成功是衡量每件事情的核心标准。

凤凰网娱乐:从《长城》到《影》,您觉得拍这种大体量古装片,有哪些精进和不足的地方?

张昭:我觉得《影》相对《长城》来讲,我们没有去迷恋一些所谓大片的做法,更多的是通过在拍摄现场相对传统的工匠艺人的方式,来呈现一种视觉世界,这个是巨大的进步。我经常开玩笑说老谋子是情人,这个情人很执着,很倔,相信这些工艺的东西,所以他身上有强大的工匠精神。中国电影在技术上积累其实还没有那么成熟,但是在匠艺上的积累,是很多很多年了。怎么把这些优势用起来?我们也有技术很强的作品,像我们的《爵迹》,就是纯技术的东西,那也很重要,《长城》在现场跟上千号好莱坞的工作人员合作,那也是需要的。但是《影》恰恰证明了,我们完全用本土的力量,也可以获得在视觉上另外一种的登峰造极。这个东西跟特技做出来的东西很不一样,所以这也是一次中国传统的电影制作工艺水准的大集合大检验。未来我们就更自信了,这就变成民族电影未来在视觉上一个大的突破。当然,我们还需要影片上映以后,从媒体评论、观众评论来看,这个电影是不是可以更好一些,因为好坏我们比较主观,至于还要改进什么,要从观众的反馈,包括同行的反馈当中,我们再来沉淀。

凤凰网娱乐:作为张艺谋导演近年来最忠实的合作伙伴,您应该有资格去评价这两年他作品上的商业性和艺术性,您怎么看?

张昭:他其实不愿意别人叫他国师,什么叫国师?中国的文化大师,我体会蛮深的,鲁迅讲过一句话,说我不是什么天才,我只是把别人用来喝咖啡的时间放在码字上,艺谋是典型,他称得上是中国的视觉大师,所有人都承认,但其实他干的活,就是每一个镜头都花如此多的时间,很认真的去抠细节,这个是从三十年前就开始了,大家看他拍《一个和八个》,拍《黄土地》,到他自己导演《红高粱》的时候那种认真劲。另外就是没有那么在乎所谓的评价,造就了今天这样一个成绩,所以作为他的合作伙伴,学到太多东西。我跟他合作五年了,对我的工作方法,对我看问题的方法也有很多改变,我们缺的是踏踏实实的用这个高度标准去要求每一项小的工作,时间长了这个团队的水平就起来了,所以跟艺谋合作最大的感受就是,把天才这两个字从你的字典里删除,替换成认真,或者较真,你就一定会变成一个伟大的真正有贡献的企业,有贡献的出品人,要坚持做,也不要太顾及成败这种事,不要以成败论英雄。

凤凰网娱乐:从您的角度去看,《影》在整个创作过程当中,有没有印象比较深刻的困难?

张昭:我觉得还是对于原来《三国》历史题材的颠覆,所谓的正史变成了野史,找到小人物的感觉,今天大家看到银幕上整个故事都是围绕这个来,然后把谁是历史的真正主宰,这样一些问题和思考,放到了一个架空的故事里面,也让它具备了当代性。但是落实很难,你要把剧本彻底推翻,这是第一个。第二个,确定这样一种从来没有被尝试过的水墨画风式的视觉表达,一下子就把制作抬高了,因为我们很清楚,看似黑白化的影像很迷人,这是从消费者角度来讲,但对制作来讲,是一个巨难的工作,这是关于灰度的问题,而不是关于色彩,自然色彩还原,这个是没有的。还有下雨,怎么让每一个场景都是很均匀的雨,因为它是多机拍摄,近景你稍微下小点它就很明显,但如果是长焦,B号机它是很远拍过来的,你在长焦机器下面下了雨,你怎么下?因为它是逆光的,所以它是看不见的,它有一堆这样的问题,这个很难很难,单机拍演员的戏连不上,所以一定要多机拍,多机拍下雨打光是个大问题,不同的机位有不同的东西,所以这个事我觉得是制作上的一种统一性。还有一个是关于结尾,结尾怎么做成开放性?

凤凰网娱乐:我们看这个结尾,还是比较能接受,出人意料的。

张昭:对,我们也讨论很多,大家有很多不同意见,最后我们还是希望有一个开放性的结尾,这也是很难做的决定,你到底要观众很满足,还是让观众带着思考出去,我们就保持一个开放性的结局。最后就是关于音乐,也是很重要的,极简主义的音乐,全部通过中国的这种筝、箫、瑟,这些古典乐器来表达人物的情绪,内在创作上要求极简,上来都是没有什么音乐的,娓娓道来,对白也很多,逐渐进入到越来越紧张,音乐在里边怎么铺陈,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决定,所以这个过程当中有很多重要的决定,我们的讨论都很激烈的,跟导演之间讨论也很激烈。

凤凰网娱乐:如果你们有分歧,最后会听谁的?

张昭:其实是很多人,包括后来市场的参与,共同来讨论,当然最后是导演的风格要统一。你讨论清楚了,未来市场就知道怎么做了。我记得我们从张艺谋三月份生日开始,一直到现在已经半年过去了,一步一步的跟大家来沟通张艺谋到底是谁,因为这是《长城》之后,当然也是G20之后,观众对张艺谋有很多成见,怎么重新沟通,这是一次巨大的沟通过程,从他是一个劳动模范开始,然后把他放下来,不是国师,而是一个爱吃面条的人,他生日最大的要求就是吃碗油泼面,把他还原成一个真实的张艺谋,然后从一个真实的张艺谋出发,让大家了解他为什么这次是这样,他从上一次的创作当中怎么走出来,更往前一步,再到影片本身,沟通这些演员,再到沟通视觉的这样一个处理,也包括这次威尼斯的观众评价,也是跟国内观众的一次沟通。你看,老外比较爱看,包括跟媒体之间的沟通,也是一个大工程。

凤凰网娱乐:《影》的档期也是一直在确定,最后定到了强敌环伺的国庆档,对票房有信心吗?

张昭:我觉得竞争是正常,现在没有一个重要档期是没有竞争的,这个片子体量摆在那里,你不可能去选一个比较小的档期,当然我觉得还是足够的不一样,差异化是很重要的,中国电影的上座率,哪怕国庆期间我估计也就20%几,所以有大量的座位空间可以去填满,当然取决于作品,也取决于我们怎么跟消费者沟通,所以理论上来讲不是竞争不竞争的问题,是看我们自己的工作做的有多好。

凤凰网娱乐:终于到了一个要检验的时候。

张昭:是的,它跟档期、竞争激烈没关系,但是国庆是有意思的,一个当然是有威尼斯全球首映,另一个我觉得很重要的是,因为这是张艺谋的作品,威尼斯对于整个的影片的定位,是张艺谋重返威尼斯这么一个概念,有这样一个定位在,中国电影阔别几十年以后,怎么重新与国际电影节的传统结合起来,怎么跟国内的市场以及在海外电影节的品牌上,传播中国文化,这个都是有关系的。所以定档国庆也有这样的考虑,就是希望更多的从全球电影市场讲好中国故事这个角度来选择在国内这样一个档期,威尼斯全球首映,多伦多的北美首映,中国的国庆首映,跟未来的伦敦电影节在欧洲的首映,然后再到釜山、金马,这一系列它是一个体系,这是传播中国文化的一个整体布局,我觉得这也是当时的考虑,如果太早了,后面这些东西都不成立。

凤凰网娱乐:您刚才也提到文化自信,您觉得现在华语影片的文化自信建立起来了吗?

张昭:我觉得正在过程当中,国内的电影市场这样一个规模,确实为彰显中国文化自信提供了前提条件。没有这样的一个市场,我们不可能来做规模这么大的片子,那也就没有了向世界去讲述这个故事的机会,所以这是前提。但同时,我们不能光满足于国内的市场,因为你要在全世界范围当中讲述,中国文化的定位是在全球文化当中你才能定位,所以他就需要一个全球讲述的平台,我觉得《长城》是这样,《影》也是这样的,我跟艺谋合作的第一部《归来》去了戛纳,它也是家庭题材,你怎么能够在世界电影市场上去讲述中国的家庭文化。所以就是这样一个过程,我是觉得会有越来越多的中国电影,它是为中国消费者拍,但同时要利用好中国消费者的支持,来向世界讲述中国的故事。你有一定的票房,有一定的投资回收,甚至盈利,是为了更好的让你继续去全球的平台上,去很自信的呈现中国人自己的电影。它跟过去靠电影节在海外卖片,是两个不同的逻辑,但这个是因为中国电影这几十年的发展,它是这么一个逻辑。


凤凰网娱乐:您刚才说这是一个过程,那您觉得《长城》在这个文化自信建设过程中是一个什么节点?《影》又是怎样的呢?

张昭:我们跟好莱坞一起来讲《长城》的故事,因为主要的投资是好莱坞来,所以你要以他们为主来讲这个事。到《影》就完全我们自己。他是一种回归,当然我们也有威秀的投资,他也是海外公司,通过合资公司的方式进来,但是以我们自己的为主,全部由中国的制作力量来制作。然后我们致力于做好中国的市场,反过头来以这个作为基础,可以去世界的平台上,向全球的观众讲述中国文化这样一个契机。所以,这就有了一个主动权,也可以说是一种自信的体现。

凤凰网娱乐:您现在回头看和好莱坞的合作,觉得现在有哪些我们可以自己做的方面?

张昭:坦率说,中国人的文化是要中国人自己来讲的,好莱坞可以是我们很好的帮手。当然以好莱坞作为主导的东西,那也需要,老谋子那时候定义的叫借船出海,当然这个船有时候他的方向可能会偏航,因为《长城》的投资太大了。现在的《影》是中方主导的品牌,是另外一种方式,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你看市场越来越好,我们的能力越来越强,这样我们自己就可以来主导文化。

凤凰网娱乐:那和好莱坞相比,目前最大的差距,或者说很难逾越的鸿沟是什么?

张昭:反过头来你论技术、论制作体系,好莱坞的体系是没有话说的,但他的体系带来一定的问题,就是成本过高,沟通成本也过高,实践成本也过高。我记得做《长城》的时候,现场70多个翻译,你刷一个墙都要沟通多少遍的。现在我们这个理论完全是本土的,沟通就很快,效率很高,成本也低。所以从制作体系来讲,好莱坞的体系是全球通用的,更加高科技,合作一次艺谋也很懂了。但实际上探讨中国文化的表达方式,那好莱坞没法跟你探讨,他的体系有一定的制约性。所以,这次艺谋是获得了自由,如果从中国人讲述自己的文化角度来讲,这种自由是必须的,是不能被限制的,你要被限制这个东西就出不来了。当然因为中国市场足够大,所以他也不用操心说,好莱坞海外有多少市场,你也不用操心这个事,自然就有了。

凤凰网娱乐:当下有个观点是说,现在华语电影逐渐从制片人中心制往导演中心制这种形式来转变过渡,您怎么看?

张昭:我不是很同意这个说法。我永远是一个观点,大家各司其职,他是不一样的。导演和导演也不一样,如果你从文化品牌的角度来讲,不管是导演还是制片人,都不以我们为中心,是以文化品牌为中心。所以是在文化品牌下大家来合作,当然你纯粹的是用市场的逻辑去看一个片子的时候,可能制片人就比较重要了,他是不一样的。我更认可的是,我们都是为品牌的传播服务的,这是我的观点,分工不同。

凤凰网娱乐:虽然现在IP越来越多,但开发一个成功的IP还是挺困难的,您作为一个IP开发的先驱者,觉得存在的问题是什么?

张昭:当然这是个系统工程,我们正在建这个体系,希望进行一次非常有意义的尝试。首先你得明确你想说什么,然后关于人性的一个文化定位,中国人对人性的观点,和海外可能还不一样,另外你核心的世界观、价值观是什么,这个很明确。故事中又要能够包含这些元素,讲的很好听,就像《影》一样,一转、两转、三转。在内容方面需要逐渐磨炼我们生活的功力,而不是按照一个商业片的标准,去把标准化完成,这个是内容体系的文化。第二个大的体系就是市场体系,你怎么沟通,要把这个影片的精髓传递出去。这个就要求方法论,从业人员逐步提升水平,这也是个体系,在互联网时代怎么用好各种各样的媒体,也是个大的体系。一个成功的IP,所谓的知识IP,或者一个品牌的成功不是一部片子、两部片子,而是持久,要求一个长久的打造品牌、传播品牌的能力,这每个IP都是长期的过程,所以不要看这一次成功不成功,他会逐渐的变好,你要坚持。最成功的像迪士尼那种模式,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要持之以恒,不能着急。

凤凰网娱乐:单拿《影》来说,您认为它也具备一个开发成IP的潜质?

张昭:那绝对是的,我们非常努力,我们觉得有机会,本身故事也很好看,品牌的文化含金量也很足,所以我们不是说做一做票房就完了,不是这样一个希望。

凤凰网娱乐:那接下来乐创文娱还有哪些值得我们期待的IP?

张昭:已经有很多了,我们已经公布了要在未来15年持续打造的一些IP,有几十个,每一个我希望都是用这样一种努力的态度去做,比如我们和徐克导演在做的《神雕侠侣》,那是一个中国武侠文化非常经典的IP。我们有个三部曲的规划,三五年,怎么一步步把它打造出来。我们还有《狼图腾》,像这样当代的,我们想把他做成亲子的、全球的可以和《狮子王》比肩的这样一种IP,那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因为动画片的时间更长。可能在未来5到10年,才能打造出这个品牌系列。当然我们有小的,我们今年可能还会推出来像《法医秦明》这样一个IP,它的电影版怎么做?我们把它主题确定为“生死语者”,就是听死者讲述因为非正常死亡,所以没有来得急讲述的生前的语言,不管是关于这个案件的真相,还是他的情感诉求。我觉得从投资回报率的角度来看,这些IP都没有高低之分,每一个只要有时代的意义,都是有价值的。所以让我非常期待,接下来五到十年,有多少机会去进行这样一种新的产业理念的实践,所以还是非常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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